二句三年得,一吟双泪流。

【吽阿】西瓜味肾上腺素受害者(5)

【让人意识到生命的意义才叫拯救,我只是不让他们死。】 

 


吽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红砖墙处逃开。 

那一群黑市的喽啰不晓得有什么身家性命捏在东家手里,办事那叫一个尽心尽力,啥也没看出来,就听见一个声音,硬是追着吽跑完了大半个胡同,要不是佩洛人机灵,脚力好,走到尽头使劲一跃,还真不一定跑得出来。 

还好吽在侦探事务所待久了本领没全忘,耳疾手快,电话铃一响就给按没了,跳完墙往远离黑水街的方向跑了好几个拐角,等到身后没有声音了,又转回到正街上,这才把电话拿出来,一瞅屏幕上的来电提示,“陈长官”三个字赫然在案。 

吽左右看了看大马路,一面往回走,打开手机拨通电话,对方兴许是在飙车,传出来的声音是风声,几秒钟之后对方来了回应:“喂喂喂?” 

吽回答说:“陈警官?听不听得见?” 

结果电话另一头的警司听见了他的声音,确认场地安全,立马炸开了锅:“吽?好家伙你终于接电话了,你人去哪儿了?打你电话也不接,二城区还枪战,出了那么大的篓子——” 

吽刚刚脱险就被陈灌了这么一耳朵风声,之前已经是被阿的破事情搞得心神不宁,现下更是被她给整得头都大了,忙说:“别别别,陈干员小声说话,我这里不方便。” 

陈警官听他称谓里不带“Sir”也不带“长官”,语气立马严峻了起来:“你没有问题吧?” 

吽说道:“问题倒是没有,我没事。就是我现在在黑水街附近,赶时间,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忙不得回复,咱们长话短说吧。” 

陈一听黑水街都事情吽也有份,屁股顿时坐不住了,吽似乎还听见警司那边有别人“哎”了一下,接着就是对方的声音:“等等等等等等——黑水街的械斗和你有关?我们近卫局可都出警去封街了。这回闹得太厉害,可疑人士一概扣押,我和星熊在食坊离得近,还打算先过来料理阿的事情,”她说着说着,吽就听见麦克风里传来手机被拿开的声音,风声骤然加剧,接着就是陈用龙门方言吆喝道:“直接去片区的派出所报道,咱们在那儿和大部队汇合。” 

风里的人似乎笑了一下,立马被陈斥了回去:“你他妈严肃点!” 

陈本想着阿屁大点未成年,纵使在下城区里混过,大半夜的也闹腾不出什么大波浪,谁曾想居然真的给他捅出这么个大篓子,把电话凑回耳边就接着问道:“黑水街的事情是谁闹出来的,你知道不知道?” 

吽便说道:“不是我。” 

还没等陈松一口气,他就如实禀报,诚恳回答:“可能是阿。” 

陈:“……”她真不知道改怎么说了。 

这小子究竟去干什么了! 

星熊当年下城区里称鬼姐,主流的、非主流的玩意接触了不少,尤其喜好飙车骑摩的,即便是后来当了警察从了良,她的车库里也依旧放了三两张动能较好的摩托车。不过陈却一直嫌弃摩托车这种交通工具,在她的认知力,这种两轮的玩意儿速度没有汽车快,声音还比单车大,开出去烧油费钱又扰民,还没有一块钱的公交车来得实惠,实在是得不偿失。星熊这回是带着陈出来庆祝的,二人的坐骑乃是陈警官的小电驴,为了赶路,她在高速挡把油门拉到了底,胯下坐垫犹如按摩椅,嗡嗡嗡抖个不停,把陈好不容易咽下去的一口气又给颠上喉咙:“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——算了,你先别过去,原地待命!” 

吽驳回了她的命令:“不行,等你们过来都不知道会再发生什么事情,我可以自己先去找阿。” 

陈就怕他要求单独行动,深吸一口气,在风里的每一个都像是嚎出来的:“我他妈好不容易才跟你联系上,别走丢了,你又不是龙门近卫局的人,阿那小子我以前抓卖白粉的时候跟他要过情报,鬼机灵得很,这场枪战说不定就是他为了脱身搅出来的!吽——” 

吽毕竟是成年人,换了阿早挂电话了,他沉着冷静地和陈交涉道:“陈Sir,阿毕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,他那点三脚猫的格斗技巧,能打几个人?再者说,我不是近卫局的,但是我以前的工作跟黑市打过交道,能打能抗揍,找人什么的也方便。” 

又说:“现在阿一走开,黑市就有了枪战,陈警官难道就觉得这是一件巧合?” 

吽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这么一说更发觉其中有着不少猫腻:“我在场地查了查,阿离开出租小区的原因是他看见了两个陌生人——你说他好端端的,又不是只有三岁,为什么要去尾随陌生人?” 

“你是说……” 

“我猜有人在钓他。” 

陈问:“你想说他的那些仇人不安分了?” 

吽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看着漂着一层晨雾的街道,自顾自地点了点头。 

其实行医治病的人有仇家并不稀奇。总有一小撮人总是认为自己病没好是医生没有尽心,医术不够高明。医好了就是妙手回春、华佗在世,治不好就是医术低劣,是伪君子、没良心,为了收黑心钱故意给人治坏的。 

黑诊所的医生比正规医生更要容易受到威胁,毕竟不是正规的医疗机构,没有行医执照,自己倒又是市场自由又可以忽视人权又报酬丰厚了,可惜打交道的都是些能动手绝不动口的主。虽说道上有规矩,医货食三种行业动不得刀子,然而是真要到了上头的时候,连医闹都能闹到正经医院里,又何况是在下城区? 

大帮派迫于“忠义”二字断不会去找阿的麻烦,想要让他“血债血偿”,乃至于动了火的人一定是小派系,还得有一个脑袋被门夹了的大当家。吽左思右想都没找到一个人选可以坐上这个位置,还没有得出结论,陈就坚持自己的意见:“先不管这些,有的没的都还只是推论。事态不简单,你还是原地待命,出了什么事情,无论是罗德岛、老鲤还是近卫局,我都不好交代。” 

吽却忽然问:“陈警官,星Sir坐在你身边,对吗?” 

陈一愣,心说吽平日里看着吽是个老实人,谁他妈知道他居然会用让别人以人渡己这一招来堵嘴,忙说:“这话对我不管用,你也别说了——” 

不知道是不是陈把电话声音开大了,负责驾驶的星熊突然喊道:“吽,老陈这人刀子嘴豆腐心,你大可放心的去——哎哟!” 

陈一个手刃劈在星熊肩上,带着护肩都疼:“你可闭嘴吧祖宗,给我少添点乱吧!” 

她这巴掌砍下去糟了报应,星熊不晓得是真疼了还是故意的,高速行驶的小电驴前轮拐了一下,陈立马就被吓到了:“稳住!稳住!别翻了!” 

星熊看见她从吽身上转移了注意力,好像那皇帝跟前的进谏大臣找到了机会,立马说:“老陈,他也不是近卫局的人,你不如就让他自己行动吧。” 

陈犹豫了一下,却还是针锋相对道:“不成,出了问题你负责么?” 

星熊只好也玩起了跟吽一样的套路:“吽和阿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。我要是身犯险境,你不会顾着我吗?” 

我顾不顾着你还用说? 

陈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,但是这话等同于默许吽爱怎么搞事情就怎么搞,硬生生把话给咽下去了:“少扯犊子,专心干活。” 

星熊只好低低笑了一声,回答说知道嘞您那,小电驴开足了马里往前跑,闯过绿灯的十字路口,买生煎的早餐铺子,饺子酥皮的味道和着风一起往鼻孔里钻。陈长官内心烦躁不安,心想:他妈漂亮话谁不会说,难办的还不是我。 

道理谁都能明白,可这事儿就和劝架调解一样,总有人要夹在中间难做人,他娘的是真他妈难办。可是陈回过味来又仔细想想:假使受到威胁的人是星熊…… 

她就真的能原地待命,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吗? 

那佩洛二狗子可是真心喜欢阿。 

如果连这都不敢豁出去找人,又拿什么去谈恋爱,怎么能称得上“喜欢”? 

陈也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,眼看着自己纵使发号施令也拦不住了,恶狠狠叹了一口气,什么也没回,什么也没说,耳不听心不烦一摁电话,挂了。 

她挂了就等于没有命令,没有命令就等于自由行动,自由行动可就真等于默许让自己去找阿了。 

吽在心里花了一连串的等号,脸上不自觉地笑了笑,伸手编辑了一条短信给陈发过去,内容就俩字:谢谢。 

他接着快步走回黑水街附近的巷子,最后不知不觉,摇起尾巴,就这么跑了起来。 

 

 

 

迷迷糊糊之间,阿听见车厢外传来争吵的声音,似乎就响在耳边,可是等他集中精神仔细去听,那些争吵声又仿佛没有,周身最响的还是货运车行驶在马路上的动静。一旁的货物动荡不安,瓶瓶罐罐丁玲咣当响个不停,不知怎么的,阿就想起了他爹。 

阿和他爹的感情并不深,十天半月才能见上一面,见面要么是阿有问题咨询他爹,要么就是他爹有东西要教给阿。他留给阿的印象因此也不多,不苟言笑算一条,再有一条就是医术高超,别的大夫有不敢看的病,他敢看,还能治好;有不敢做的手术,他敢做,还能打包票。 

有时候,阿趁着他爹不在家里调皮捣蛋翻东西,找出一堆旧锦旗,都是卷起来落了灰,随意扯开一面,上头写的字都是“妙手回春”,“悬壶济世”。不同的落款,送给的人却都是阿的父亲。 

这样的一个人,为什么会沦落到在下城区当黑诊所的医生? 

他从来不提这些事情,而阿也是后来才晓得他爹是怎么被赶出来的。 

那天是七月十五鬼开门,接上下了场小雨,晌午十二点就没了人,阿听他爹的吩咐,下午要给某个帮派的大佬做一个开胸,正好诊所里麻药也不多了,索性就让他去药店采买,路上还算顺利,可结果到了店里,老板就神经兮兮地让他躲到货架后面藏着的一个安全屋,还叮嘱他不能出声,阿就隐隐约约地猜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。 

他也不闹,似乎那个快要死掉的人不是他的父亲,阿知识乖乖躲进安全屋,还没忘问药店老板:“他回不来了,对吗?” 

药店老板也是故交,叹了一口气,说的话都是他这个身份应该说的。就是“孩子,你父亲是爱你的”云云,看着阿表现镇定,就晓得父子之间关系寡淡,最后又交代了几件事情便出去了。 

安全屋估计是老毒医交待布置的,里头居然还有一台有线电视。阿打开来就看见里头在放新闻,仔细一听,说的是他爹。 

“……下午两点整,下城区谢拉格大道发生黑帮火并,经由近卫局接管后事态在半个小时内已经平息。据悉,本次火并原因为帮派内部继承权产生纠纷,伤亡人员尚不明确,但龙门市第一医院前急诊室主任在枪战中丧生。死者曾经受2.15受贿事件影响,从市医院……” 

简讯播报员说着,屏幕里就调出一则旧新闻的画面,是他父亲被好几个警察押着走出急诊室大厅,身后黑压压全部都是旁观的人,接着后面传来一声嚎叫:“医生,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医生,我孩子的手术谁来做——医生!” 

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跑上来,好几个警察报过去才把人给架住,接着场面就炸开了,阿看见警员拿着大喇叭维持秩序,但是人群好像波浪一样奔涌向前,是个人都想凑过来围观,挤破了头都想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——毕竟是警察办案,这可不是哪天都见过的。 

最后一个嗓子高破了众人,阿听见一个男人大喊:“他就是个庸医,治死了人,被家属告了要抓进局子里去!” 

新闻毕竟是要给大家看的,不是为了制造恐慌,画面放到这里就被掐了,主持人继续分析今天下午的火并。就在这个时候,阿的身后忽然有人说:“那件事是他自己糊涂。龙门当官的拿钱来找他,让他私下里住院给个好床位,这事不知道为什么被捅了出去,他就被抓了。” 

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,看见电视里的新闻,索性也就不瞒他。阿便问道:“然后是……” 

“他被带走的时候近卫局什么也没说,又是有名的医生,外面谣言就漫天乱飞,几个小时就传开了,什么治死了人不认账、利用职务对姑娘家做龌蹉的事情、行医执照是假的……其实压根就没几个人想到受贿这件事情上。” 

阿并不明白这“没几个”的含义是什么,只是莫名地觉得心口难受,沉甸甸的,眼神盯在电视机上,看久了,眼睛涩了,酸了,模模糊糊地涌出眼泪来,这才反应过来: 

老爹走了。 

“为什么,”阿吸了吸鼻子,“要说‘没几个人想到受贿’?” 

老板便说:“因为‘受贿’就没前几件事情来得刺激。那几年的泰拉也是乱,天灾、乌萨斯帝国扩展,哪一样不是压在人心上? 

那个时候,老板话里的人情阿都听不明白,只是隐隐约约晓得父亲好像是被冤枉的,所以也就没打断他,任由老板讲了下去:“生民们活在水深火热当中,爱听的无非是贞女不洁、寡妇偷情这类名不符实的故事,茶余饭后图个谈资,感慨够了再警醒自己。以他的医术,加上那时候的情形,蛰伏个三五年,等事情都过去了,开个有执照的小诊所根本不是难事——唉,算了。” 

他摆摆手,也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同这个小毛孩子扯大道理,走进屋里送了床被子,让阿自己待在房间里,又出去了。 

阿立在原地,他似乎明白了父亲为何会选择在下城区开一个黑诊所,而不是继续待在市区里谋求发展。 

恐怕他是寒了心。 

一个人只要脏了,臭了,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,他总归是不干净的,是害群之马,一锅汤里的老鼠屎,旁人总该要离得远远的。他被近卫局带走之后脑袋上扣了十几顶帽子,什么有的没的都出来了……这个道理也便懂了。 

但是…… 

但是凭什么? 

凭什么那些人分明什么也不知道,仗着自己立在地上没有错处,就敢随意开口,大放厥词? 

这他娘叫什么狗屁道理? 

十几岁的阿当然想不通,看不开。可是等他接过父亲的诊所,在下城区艰难地立起门户,见过了世间百态,看过了芸芸众生,知道有些事情难遂人愿,他到底是懂了—— 

这个世道就是这样:主流们谁也见不得腌臜龌龊的人或事,趋利避害地抱在一起,但凡是有人犯了错,有意的无意的,被群起而攻之都是活该。 

那一针打下去的肾上腺素试剂帮了阿大忙,让他能够自己做完清创,勉勉强强可以支持着走到货运车上,可是一旦当他度过了危险关头,整个人都静下来,躺平了,就开始遭天谴了——你说肾上腺素试剂肖警官用着是没事,为什么自己就不行?副作用跟阿给他自己试的时候一模一样:一开始是身体开始酸软无力,心悸不安、等再过三四个小时,就是…… 

他摸了摸自己的脉搏,比平常时候要快,接着他就听见车轮的声音慢慢变缓,最后停了下来,好像是到了目的地。阿艰难地撑着自己站起来,哆哆嗦嗦往门后走,打算藏在那里找时间跳车逃开。结果他自己倒是聪明了, 可惜别人也不全是傻子,阿一步一步,刚刚走到门边,后备箱忽然就被“哗啦”一声拉开了。 

阿:“……” 

卸货工人:“……啊呀!” 

阿自己身上沾了好大一滩血,一晚上下来蓬头垢面的,活像个都市传说里的横死鬼。卸货工人被他这副“尊容”蓦地一吓,手里的动作都乱套了,晃眼就往后退,还以为大晚上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可是在下城区黑市混的人毕竟胆大,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,张大嘴巴都还没叫出声,阿就立马抽出注射枪,抖着手扣了两次扳机——第一次没摁动,他反而跌坐在货仓的底部。卸货工人看见这个“鬼”居然坐下来了,猛地反应过来阿是活生生的人,一个箭步抢上前来要夺阿的注射枪。阿都这个时候了居然也没慌手脚,盯准了卸货工人的破绽,食指猛地一扣—— 

冲上来的男人在阿的面前倒下。 

这个时候却听见另外一个男人的喊声,之后便是跑什么人跑步的声音,阿躺在地上喘着气,实在是没力气了,心想:我这是要…… 

交代在这里了? 

 

 ——TBC





因为这一章有些特殊,我想让看文变得更加纯粹,所以想要说的话都放在后面。


拖了好多天真是对不起了!


如果能触及大家的思考,我的目的就达到了,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大可指出,谢谢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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